“纠公子,此地再五十里,便是齐国境地,天命己显,公子将为霸业!”
管仲驾马伴着公子纠的车驾走在中间,前后三西百名鲁卒护着真龙根本,自鲁而齐。
二马同驾的车身里传出言语:“好得很!
齐国将至,管子与众将士这几日忙碌疲惫,也可心安!”
说话之人正是质子鲁国的齐公子纠,归齐而来。
管仲:“纠公子大谬,鲁莒为两国,白公子若有不轨,也不过借莒国兵卒沿途截杀,莒国不敢与鲁交恶,鲁国之内却还好过。
到了齐境,杀伐不过公子争国,那时才是凶险。
公子一日不到临淄,一日便凶险,一刻未至齐宫,一刻就有变数。”
“管子宽心,你既说天命己显,自然无碍。”
公子纠明白了其中险恶,只得劝管仲宽心。
“殿下说得是!
只是这世上先有人事才有天意。
天意不恒,人谋才能胜天。”
管仲口中答是,又吩咐小厮前后传达,要小心谨慎,眼勤少话。
数日之前,有齐国国书发往鲁莒两国,只说是齐主新丧,要质国公子临淄奔丧,两国再不许阻拦。
国书只说齐主归天,更不提传国之事。
齐国公子之中只公子白与公子纠势大,才有襄公千里质子。
如今齐国无主,各自向鲁国莒国借了兵卒,要千里回齐,早到者临淄为王,迟来的恐怕命丧刑台。
太极之初,北极紫薇与天帝赌赛,以太乙灵根赢人间牛耳。
天下皇亲宗室,承的是紫薇天数,传的是真龙血脉,所以只学驭民治国之学,不通修真玄门奇妙,更不会腾云驾雾,伏魔驱邪。
人有多大力气,怎能负龙?
虽有通玄门客,赶路仍需车马。
众人骑马驾车又走了一日,早过了齐鲁国境,一行人沿着淄水在齐地蜿蜒,林深树密,河谷草多。
突然有风灌进车窗,带来管仲沙哑的示警:“稗草丛似有铜片反光!
你等且打起精神,十分戒备!
见有示警,快马急鞭,欲早过了闭塞的河谷,那时路宽,即便有敌,也好周旋。
一行人在河谷之间朔朔前行,眼看正要出山谷,前马突然扬蹄嘶鸣。
隘口滚出几架鹿角木障,前马止蹄不及,连人带马撞进木障,人马齐倒,跌在木杖之上,哇哇哇惨叫连连,命就要休了。
管仲怕将死的兵马乱了军心,让人持刀给了痛快,拿尸体敷上,避了路障锋芒。
不及整备,又有轰鸣声自山巅传来,岩石裹了断木奔涌而下,山道两侧松林间万箭齐发,幸有鲁国士卒列阵护持,没伤了世子根本,只射翻了驱车的战马。
“换备用辕马!
“管仲挥剑斩断缰绳。
甲士卸下伤马,将备用的西匹黑驹套上轺车。
轺车鲁侯所借,内有铜层,箭矢击打其上迸出朵朵火花。
驭者忙扯首马鞭,拍马冲阵,马踏木障,呈着威风闯了过去。
“传令前后,换路易辙,绕过前方河谷!”
管仲发令,敌以暗制明,他便要以动破静。
车驾之中传出声音:“既有拦阻,恐怕白弟己到临淄,先生大才,可缚我回临淄,白弟必不会难为先生!”
原是公子纠见了一场杀伐,倒要想保管仲周全。
管仲近身答道:“公子安心,臣定保公子周全,岂有害君而独活之理,且还未到万难之时,我看方才箭矢器物,尽是莒国形制,不过施乱的莒卒而己,若是白公子归国,必要齐军捉拿,此可证白公子也未归国!”
公子纠:“管子一席话,顿开云雾。”
“公子无虑,他有算计,我也有谋划,胜负还在两说之间!”
管仲又发话。
“胆大的管仲!
他是我血亲同胞,你竟不禀过我!”
车中公子纠声音高了一分。
管仲答道:“我知纠公子自然良善,只是性命之争,迟疑不得,才没禀了公子,待归国为尊,管氏一族全凭处置。”
过了良久,车里传出一声:“罢了。”
百里之外,沂山北麓。
莒国卫队把王架护在核心,惊恐看着涧底浓雾——雾中浮沉着尸骸与腐铜锈味。
临近的战马口吐白沫,长嘶几声瘫在林间,最前排的莒国悍卒急捂住喉咙,跌跌撞撞要站不住身子。
“雾中有毒!
“鲍叔牙厉声喝令全军覆甲,脱下贴身的衣物拿尿浸了,缠在口鼻。
令随行的将士脱了衣裳,依旧打湿把个公子车架遮了严实。
公子白攥紧车帘,怀中揣着齐国来的钧报:公子白逆党携莒师入境,取其首级者封千户。
“纠弟,我果然没看错你,不枉我费心设计,谁生谁死,各凭天命啦!”
公子白在心中思忖。
突然有破空声透过雾气,撕裂数层布锦沿车窗射了进来。
几支带倒刺青铜箭穿透车壁,最近的箭镞距小白衣袂仅半寸,公子白避着车窗趴在车尾不敢动弹,手掌扣住车轼没了定夺。
“喝!
莒国王驾在此,宵小敢袭王驾,是与齐莒为敌,百死之罪!
百死之罪!
“鲍叔牙暴喝惊散毒雾,又强了声势。
随行的莒卒各自带了火油,只做沿途生火造饭,如今取下油壶,摔在山中,易燃的火油在林间蔓延。
莒国死士点燃火箭,射在周遭,整条山涧化作火海。
将隐在暗处的弓手烧得乱滚,烟火笼着车架在林间疾驰,眼看就要冲出敌阵。
更高处的崖顶寒光忽闪。
墨客劲弩蓄势待发,镞头淬毒,泛着幽蓝。
忽一声弓弦破空,公子白欲俯身捡拾滚落的公子印玺,右肩暴露在冷箭轨迹之上。
啜!
矢贯琵琶骨的声音令战场死寂。
山风突然转向,裹着毒雾的山火反往公子白车架烧来,公子垂危将死,苍鹰盘旋高飞。
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甲士周身烈火还不忘举盾护持,鲍叔牙昂首执剑,不顾流失兵戈,领着车架还要冲锋!
山神庙中,公子纠屹立火旁,拿手拭着宝剑。
庙外雷声大作,暴雨冲刷着楠木车辕,一只苍鹰在天空嘤嘤的叫着。
侍奉在侧的管仲伸手按住剑柄,目光如炬:“公子,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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