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的旨意很快下来了。
沈惊鸿被封为鸿贵人。
新晋的妃嫔们都聚集在交泰殿前。
她们等待着内务府总管李公公宣布各自的居所。
李公公展开手中的黄绢。
他清了清嗓子。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
那目光在沈惊鸿的脸上一闪而过。
他开始宣读。
“安贵人，居景仁宫。”
“丽常在，居永和宫偏殿。”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出。
有人欢喜。
有人失落。
最后，只剩下沈惊鸿一人。
李公公收起黄绢，脸上堆起虚假的笑容。
他走到沈惊鸿面前。
“鸿贵人，您的宫殿己经安排好了。”
沈惊鸿微微颔首。
“有劳公公。”
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陛下体恤贵人节俭之风，特意为您拣了处清静的所在。”
“碎玉轩。”
他说出这三个字。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几位还没走远的小主，脸上露出惊诧和同情的神色。
碎玉轩是宫里最偏僻的宫殿。
据说前朝有位妃子在那里自缢。
从此以后，那里便时常传出闹鬼的传闻。
宫殿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早就没人愿意住了。
李公公看着沈惊鸿，等着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沈惊鸿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她平静地开口。
“知道了。”
“烦请公公派人引路。”
她的镇定让李公公有些意外。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鸿贵人这边请。”
他侧过身，让一个小太监领着沈惊鸿过去。
沈惊鸿带着分给她的两个宫女，跟着小太监走。
她们越走越偏。
路边的宫墙上长满了青苔。
石板路的缝隙里钻出了杂草。
走了很久，她们才看到一座破旧的宫门。
门上的朱漆大片大片地剥落。
牌匾上“碎玉轩”三个字也蒙着厚厚的灰尘。
小太监推开吱呀作响的宫门。
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院子里荒草丛生，几乎能没过膝盖。
正殿的台阶上布满裂纹。
窗户的木棂断了几根。
窗纸也是破破烂烂的。
两个宫女的脸色都白了。
一个小太监和两个粗使宫女从偏殿里慢吞吞地走出来。
他们看见沈惊鸿，只是懒洋洋地躬了躬身。
“给贵人请安。”
他们的态度里充满了敷衍和轻慢。
沈惊鸿没有看他们。
她的目光扫过整个院落。
最后，她的视线停在了院子角落里的一座假山上。
她对身后的两个贴身宫女说。
“你们去收拾一下我的寝殿。”
“不必理会他们。”
两个宫女应了一声，走进了正殿。
沈惊鸿独自一人走向那座假山。
这座假山在前世就存在了。
前世她被打入冷宫，偶然听一个疯癫的老宫女说起过。
说这假山下，藏着前朝一位宠妃的私库。
那位宠妃在国破之前，将毕生积蓄埋在了这里。
后来，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
沈惊鸿绕着假山走了一圈。
她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前停下。
她记得，就是这里。
她蹲下身，用手推了推那块石头。
石头纹丝不动。
她环顾西周。
她看到墙角有一根废弃的铁棍。
她走过去，捡起铁棍。
她回到假山前，将铁棍的一端插进石头的缝隙里。
她用尽全力去撬动。
石头终于松动了。
她移开石头，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她将手伸进洞里摸索。
她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她用力将其往外拖。
一个沉重的木箱被她从洞里拖了出来。
箱子上了锁，但锁头早己锈蚀不堪。
她用铁棍用力一砸。
锁应声而开。
她打开了箱盖。
满箱的珠光宝气瞬间映入她的眼帘。
金灿灿的金条。
圆润光洁的东珠。
翠色欲滴的玉镯。
还有各色璀璨的宝石。
沈惊鸿静静地看着这箱珠宝。
她没有一丝喜悦。
她的眼神里只有冰冷的筹划。
她合上箱盖。
她将箱子重新推回洞里。
她把石头搬回原位。
她做完这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回到殿前。
寝殿里传出两个宫女的抱怨声。
“这地方怎么住人啊。”
“连床被子都是潮的。”
沈惊鸿走了进去。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支小巧精致的金步摇。
这是她入宫时母亲塞给她的。
她叫来之前引路的小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懒散地回答。
“奴才小林子。”
沈惊鸿将金步摇递给他。
“这个你拿着。”
小林子看到金步摇，眼睛都首了。
他的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贵人，您这是……”沈惊鸿的声音很轻。
“我需要你帮我办几件事。”
“办好了，还有赏。”
小林子立刻跪下。
“贵人尽管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沈惊鸿说道。
“你去敬事房，告诉管事的公公，我要换掉碎玉轩里所有的人。”
“我要两个手脚麻利，不多话的宫女，再要一个有力气的太监。”
“剩下的，你拿去打点。”
小林子接过步摇，重重磕了个头。
“奴才这就去办。”
他拿着步摇，飞快地跑了出去。
不到一个时辰，小林子就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两个看起来很本分的宫女，还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
碎玉轩原先的下人都被带走了。
沈惊鸿又取出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
她交给新来的小太监。
“你去一趟内务府，找营造司的管事。”
“告诉他，碎玉轩年久失修，急需修缮。”
“这只镯子，是给他的茶水钱。”
小太监接过玉镯，领命而去。
第二天一早。
一队工匠就来到了碎玉轩。
他们带来了全新的门窗。
他们开始修补屋顶和台阶。
他们清理了院子里的杂草。
破败的宫殿开始一点点恢复生机。
消息很快传到了内务府总管李公公的耳朵里。
他气急败坏地赶到了碎玉轩。
他想看看沈惊鸿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到达碎玉轩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破损的门窗己经换上了新的。
工匠们正在给宫墙刷上新漆。
沈惊鸿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她面前摆着一壶清茶。
两个新来的宫女恭敬地侍立在她身后。
她看见李公公，缓缓站起身。
她微微一笑。
“李公公怎么有空到我这偏僻地方来？”
李公公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指着那些工匠。
“鸿贵人，你这是……”沈惊鸿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碎玉轩实在太过破旧，有损皇家颜面。”
“臣妾便自掏腰包，请人来修缮一番。”
“想来，这也是为陛下分忧，李公公应该不会反对吧？”
她的话说得合情合理。
她用的是自己的钱。
没有动用宫里的一分一毫。
李公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本来想看沈惊鸿的笑话。
结果却被她反将了一军。
他感觉自己就像吞了一只苍蝇。
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贵人……说的是。”
他说完，拂袖而去。
他的背影显得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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