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这是在“学校”里养成的习惯,天不亮就得起床,动作慢了连早饭都吃不上。
我洗漱完下楼,客厅里静悄悄的。
我爸妈和孙楚楚都还没起。
我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就坐在餐桌前,静静地等着。
大概七点半,孙楚楚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了。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蕾丝睡衣,看到我,惊讶地捂住了嘴。
“妹妹,你起这么早啊?不多睡一会儿?”她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可爱模样。
“习惯了。”我淡淡地回答。
她“哦”了一声,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来了精神:
“你等一下,我给你做早餐!你想吃什么?三明治还是煎蛋?”
“不用了,我不饿。”
“那怎么行!你刚回来,身体肯定很虚,要好好补补。”
她说着,就走进了厨房,熟练地打开冰箱,拿出鸡蛋和吐司。
看着她在那个我曾经最熟悉的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心里没什么感觉。
很快,一份看起来很不错的火腿鸡蛋三明治就做好了,她还热了一杯牛奶,一起端到我面前。
“快尝尝,我的手艺还不错吧?”她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又看了看她。
“谢谢,我胃不太好,早上只能喝温水。”我把三明治推了回去。
在那个地方,我早就学会了,不吃任何来路不明的东西。
孙楚楚的笑脸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委屈取代:
“是吗?对不起啊妹妹,我不知道……那我再去给你倒杯温水。”
“不用了,我自己倒过了。”
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时候,我爸妈也下楼了。
我妈一看到桌上的三明治和我面前的白水,立刻就不高兴了:
“蒋月,你又在搞什么?楚楚辛辛苦苦给你做的早餐,你一口不吃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我胃不好。”我重复了一遍。
“我看你就是存心的!”我爸冷哼一声,“在里面待了五年,好的没学会,臭毛病倒是一堆!”
孙楚楚赶紧打圆场:“爸,妈,你们别怪妹妹,是我不好,没有提前问她的口味。妹妹刚回来,我们应该多体谅她。”
她越是这么说,我爸妈就越觉得我不是东西。
“你看看楚楚多懂事!”我妈指着我,“你有人家一半,我们就烧高香了!”
我没再说话,只是端起水杯,慢慢地喝着水。
跟他们争辩,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吃完这顿气氛诡异的早餐,我妈突然提议:“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蒋月,你也五年没买新衣服了,正好去挑几件。”
我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又答应了。
“好。”
躲在家里,永远找不到机会。
我需要走出去,也需要一个舞台。
我妈似乎很意外我会这么爽快,愣了一下才说:“那你去换件衣服。”
我身上穿的,还是从“学校”里出来时那套,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
我回到房间,从衣柜里那几件不知道是谁穿过的旧衣服里,挑了一件还算干净的换上。
商场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
我妈和孙楚楚熟练地穿梭在各个名牌店里,而我,像个局外人,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
“楚楚,你看这条裙子怎么样?衬你的肤色。”
“妈,我觉得这条更适合你。”
她们母慈女孝,其乐融融,完全忘了我的存在。
直到孙楚楚拿起一条白色连衣裙,在我身上比划了一下,笑着说:
“妹妹,我觉得这条很适合你,穿上肯定像个小仙女。”
我妈看了一眼吊牌,皱了皱眉:“这么贵!给她买这么好的干什么,她又穿不出去。”
孙楚楚立刻说:“没关系的妈,我来付钱,就当我送给妹妹的礼物。”
她总是这样,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大度和善良。
我看着那条裙子,又看了看她,突然笑了。
“好啊。”
我接过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几分钟后,我走了出来。
导购员眼睛一亮,真心实意地赞美:“小姐,您穿这条裙子真好看,特别有气质。”
我从镜子里看着自己。裙子是好裙子,可惜,我不再是那个喜欢穿白色连衣裙的小仙女了。
孙楚楚也笑着说:“是吧,我就说很适合妹妹。”
就在她转身去拿钱包的时候,我脚下“不小心”一崴,整个人朝着旁边一个堆满了奢侈品包包的展台倒了过去。
“哗啦”一声巨响,展台上的包包掉了一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哎呀!”我惊呼一声,摔倒在地,手肘正好磕在了地上,立刻就擦破了皮,渗出血来。
“妹妹!”孙楚楚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跑过来扶我,但她的眼神却在那些掉在地上的包上扫来扫去,充满了惊慌。
“怎么回事!”经理立刻闻声赶来,看到一地的狼藉,脸都黑了。
我坐在地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孙楚楚,声音里带着哭腔: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刚刚……是不是你推了我一下?”
孙楚楚的脸瞬间就白了:“我没有!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推你了?”
“可是……我刚刚明明感觉背后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才站不稳的……”
我一边说,一边委屈地掉眼泪,那样子,比她平时装可怜的样子还要逼真三分。
这五年来,我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怎么演戏,怎么把黑的说成白的。
我妈也懵了,看看我,又看看孙楚楚。
周围的店员和顾客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好像是那个粉衣服的女孩推的吧?”
“看着不像啊,她们不是姐妹吗?”
“谁知道呢,现在的年轻人啊……”
经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指着其中一个被划伤了皮的限量款包包,冷冷地说:
“这个包,十几万。今天这事,你们必须给个说法。”
我妈一听十几万,腿都软了。
她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蒋月!你是不是又在惹事!你为什么要推倒这些包!”
她根本不听我的解释,直接就定了我的罪。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哭得更厉害了:“妈,不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姐姐……”
“你还敢狡辩!”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脸色铁青,“赶紧给人家道歉!然后赔钱!”
孙楚楚站在一旁,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爸,妈,真的不是我……我怎么会推妹妹呢?我扶她都来不及……”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持。
我看着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这件事最后肯定会算在我的头上。
但没关系。
我的目的,不是让他们相信我。
而是要在孙楚楚和我爸妈之间,埋下一根刺。
一根名为“怀疑”的刺。
就在这时,我的口袋里,那只旧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愣住了。
这只早就没电关机的手机,怎么会震动?
我悄悄地把它拿出来,屏幕竟然亮着。
上面有一条新消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蒋月,你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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