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日子里,宋祈音的孕吐反应愈发剧烈,凤袍下的身形迅速消瘦下去,宛如风中残烛。
太医前来诊脉,面色凝重地再三叮嘱,胎气已然不稳,需得卧床静养,绝不可再受刺激与劳累。
可她没能等到这份奢求的“静养”。
春耕大典前一日,江予执的命令便如一道冰冷的圣旨送到了凤仪宫。
他要她,必须出席。
宋祈音以医嘱为由推拒,却换来了江予执的亲自驾临。
他立在榻前,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眼中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冰冷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不听话的器物。
“又是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冷笑一声,那笑意却比寒冰更冷,“音音,朕没时间陪你演这些争风吃醋的戏码。明日的大典,关乎国运,你这个皇后,就算病到要死了,也得给朕体面地出现在祭天台上。”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一字一句,狠狠扎进她的心脉。
宋祈音终于明白,他根本不信她病了,只当她是借故与苏淼淼置气。
她闭上眼,不再争辩。
最终,她还是被宫人强行换上了那身繁复沉重的凤袍,半扶半架地带去了京郊的祭天台。
大典冗长而庄重。
宋祈音站在高台上,烈日当头,每一次跪拜起身,都让她头晕目眩,腹中也随之传来阵阵隐痛。
仪式过半,众人跪拜的间隙,苏淼淼端着一个托盘,莲步轻移至她身前。
“姐姐脸色好差,”她柔声细语,眼中满是无辜的“关切”,“这是陛下特意命御膳房为您准备的安神汤,能稳固胎气。陛下说了,让您务必喝下。”
宋祈音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胃里一阵翻涌。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江予执。
他正与臣子交谈,却恰好分了一缕目光过来,那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仿佛在说:
喝下去,别让朕在百官面前难堪。
在帝王无声的逼迫下,在百官各异的注视中,宋祈音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她接过药碗,闭上眼,一饮而尽。
药汁入喉,带着一股诡异的甜腥,像铁锈在舌尖悄然化开。
起初并无异样。
但数息之后,一股阴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她小腹深处弥漫开来,像一条冬眠的毒蛇苏醒了。
紧接着,那寒意化为一下下的绞痛,很快便猛烈起来,化作千万把钢刀,在她腹中疯狂搅动、切割!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吟从她唇边溢出。
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
双腿一软,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跪倒,“砰”的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
剧痛让她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也正是这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温热的、不祥的液体,正从身下汹涌而出。
她僵硬地、缓缓地低下头。
一抹刺目的鲜红,正在她金线绣成的裙摆上迅速蔓延,像一朵绝望的血色莲花。
不……我的孩子……
宋祈音的瞳孔骤然紧缩!
“皇后娘娘!”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尖叫,场面瞬间大乱。
她看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朝她疾步而来,是江予执。
那一刻,她心中竟还升起一丝微弱的可笑期望。
他会救她和孩子的,对吗?
可他没有。
他高大的身影从她身边一晃而过,径直冲到了一旁吓得花容失色的苏淼淼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质问:
“你给她喝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
苏淼淼泪如雨下,“那就是陛下您吩咐的安神汤啊……”
听到这话,江予执猛地松开她,转身,一步步走向跪在血泊中的宋祈音。
他蹲下身,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对她和孩子的担忧,只有滔天的、被欺骗的愤怒。
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扣住她的肩膀,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低语,那声音淬着冰,残忍如同魔鬼:
“为了陷害她,你竟敢拿龙裔的性命做赌注?”
宋祈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这诛心之言。
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冷酷的脸。
“宋祈音,朕真是小瞧了你的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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