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殿时,暮色已浸红了宫墙。
烛火摇曳中,我看到了自己模糊不堪的影子。
它被困在地砖上,像被宫墙困住的残魂。
逃不了,也避不开。
恍惚间,鼻尖有暗香袭来。
我下意识扭头,看到了正盛的白梅。
那是宫临宴在十四岁时,亲手为我种下的。
从前,我看到那漂亮的花儿,总是忍不住凑过去汲取香气。
可此刻,我只猛的加快脚步,想逃离这让人心头发紧的地方。
我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冷冽的男声已经从身后响起,我的手腕也被人牢牢攥住了。
“跑什么?”
熟悉的温度和着男人温润嗓,让我如坠冰窖。
我想抽回手,宫临宴却骤然收紧力道,将我狠狠拥入了怀中。
下巴抵在发顶时,男人清凉的泪顺着脸庞,没入了我的衣衫。
被寒凉包裹时,我听到他说。
“抱歉。”
像前世我们尚无嫌隙时那样,他低声哄我。
仿佛,我们又回到了那个雪夜。
而少年执手起誓:说要护我一生安稳。
可很快,我的幻想被那难言的苦衷的打断。
“阿凝,今日情形严峻,我只能告诉父皇,我选清涵。”
“毕竟只有这样,她才能避开前世惨死的结局。”
“这是我欠她的。”
所以,他便选择让我去死吗?
我想歇斯底里。
可他的怀抱太过滚烫。
逼的我心口发疼,吐不出一句嗫嚅。
而在我们对峙时。
陆清涵出现了。
她提着衣裙从梅影中走出。
素白的脸上挂着泪痕
看到宫临宴握住我的手时,眼泪掉得更凶。
“太子哥哥。”
“我知道你们两情相悦,是我不该占着太子妃之位。”
“我这就去找陛下,把位置还给桑凝。”
她转身便走。
带着单薄的身影在暮色中摇摇欲坠。
见此,宫临宴脸色一紧。
立刻松开我快步上前,将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似是害怕陆清涵再次如前世一般被盖着白布抬出,他红着眼框。
朝女人郑重开口。
“孤娶你,是心甘情愿。”
“绝无勉强。”
宫临宴想安抚陆清涵。
可她抽噎时,将手指向了我的腕间。
“太子哥哥一定是在哄我……”
“毕竟,你若真心想娶我,又为何要把皇后娘娘留给儿媳的玉镯给她呢?”
她盯着我,眼底满是委屈与不甘。
而在这瞬间,几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我手腕的玉镯上。
我记得,这是我与宫临宴定情时。
他亲手给我戴上的。
那时他说:这是皇后娘娘留给儿媳妇的礼物。
而我,是他认定的妻子。
所以,我依旧记得,他那日逼着我发誓说这玉镯。
“戴一生,爱一生。”
“无论如何,这个镯子永远都不许摘下。”
我答应了。
哪怕后来彼此折磨一生。
我们都没能舍得让它离开我的手腕。
如今,不过陆清涵一句话。
男人便将目光落在我手腕,说:“摘下来。”
心口被狠狠攥住时,我低头看向腕间温润。
眼眶干涩到发疼。
而见我迟迟不动,宫临宴的眼眸骤然变冷。
张唇时,似乎想要斥责。
可在他动怒之前,我抬手,果断地将玉镯从腕间摘了下来。
温润触感消失的瞬间,我心口一空,腕间只剩刺骨寒凉。
可在将玉镯递给陆清涵时,我没有半分不舍。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今生,她才是宫临宴的妻子。
这镯子,早就不属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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