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千绝并不知道“燧人氏计划”这个以华夏文明火种命名、等级高到可怕的项目，己然因他而全速启动。
他被转移到了一个更大的、同样完全密闭的套间内。
依旧没有窗户，但分成了生活区、观察区和一个摆满了各种他无法理解的、闪烁着指示灯的精巧仪器的检测区。
身上的特制枷锁并未解除，只是活动范围稍大了一些。
二十西小时不间断的监控，以及定时出现的、沉默地送来外观奇怪但味道尚可的食物的研究人员，构成了他全部的外部世界。
他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漠与疏离。
对于任何问询，无论是通过陈明远博士，还是通过房间内隐蔽的扬声器，他一概不予回应。
大部分时间，他都盘膝坐在房间中央的特制垫子上（一种能监测能量波动的材料），闭目凝神，试图在这规则压制的绝境中，寻找那一丝可能存在的、微乎其微的灵气，或者理解此界规则的运行逻辑。
然而，国家机器一旦开动，其效率是惊人的。
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可能颠覆现有文明格局的“机遇”时。
观察，记录，分析。
厉千绝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呼吸的频率，甚至眼神的些微变化，都被高精度的传感器捕捉，转化为海量的数据流，汇入基地深处那运算能力恐怖的超级计算机中。
他偶尔无意识流露出的、对送来的合成高能营养餐的轻微蹙眉（比起修真界的灵果仙酿，这东西寡淡无味如同嚼蜡），被解读为对能量摄入品质有更高需求。
他试图运转功法时，体内那微弱到极致、却真实不虚的能量波动（真元），被各种先进的场能探测器、生物电监测仪精准捕捉，尽管无法理解其本质，但数据不会骗人。
那是一种迥异于己知任何能量形式的、更为精纯、更接近生命本源的活跃能量。
他甚至在一次尝试冲击枷锁封印时，指尖无意中在特制合金墙壁上划过，留下了一道几乎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划痕。
这道划痕被立刻取样分析，结果显示其分子结构在瞬间被一种未知的高频震荡力量强行撕裂。
这绝非人力所能为。
所有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被“燧人氏计划”核心团队夜以继日地分析、整合、推演。
秦老坐镇指挥中心，每天听取着来自不同领域的顶尖专家的汇报。
“目标人物的身体密度、细胞活性远超常人极限，理论推算其肉体强度足以硬抗小口径枪械射击……其无意识状态下散发的生物场强度是普通人的百倍以上，并且具有独特的波动频率……那种‘口诀’引发的生理效应，我们尝试用现有的基因表达、端粒酶活性等理论解释，但都只能触及皮毛，其核心原理涉及一种我们尚未认知的、更深层次的能量与物质交互模式……根据其衣着、语言习惯（虽然后期不再开口，但最初有录音）、行为模式分析，其文化背景与己知任何文明体系均不符，带有强烈的……古典玄幻色彩……”一条条结论，一个个猜测，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惊的轮廓：这个自称厉千绝的存在，很可能来自一个拥有完全不同力量体系和科技（或者说“道法”）树的高级文明个体。
他所掌握的知识，对于当前地球文明而言，是跨越维度的碾压。
“我们不能被动等待他开口。”
在一次高级别研讨会上，一位肩扛将星、面容刚毅的军方代表沉声道，“必须采取更主动的措施。
既然他展示了‘力量’，我们就要让他看到我们的‘力量’和‘诚意’。”
“同意。”
一位戴着厚厚眼镜的老科学家扶了扶镜框，“知识本身具有价值。
我们可以尝试进行‘交换’。
用他可能感兴趣的东西，换取我们需要的知识。
哪怕只是最基础的部分，也可能为我们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秦老手指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众人：“那么，我们有什么，是他可能感兴趣的？”
会议室沉默了片刻。
“资源？”
有人试探道，“他似乎在尝试吸收某种能量，虽然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信息？”
另一个人说，“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或者……关于他如何来的信息？”
“力量本身。”
陈明远博士突然开口，他一首在研究厉千绝的行为模式，“他是一个极度崇尚自身力量的存在。
他蔑视我们，根源在于他认为我们个体弱小。
如果我们能证明，我们的‘力量’形式，虽然与他不同，但同样强大，甚至……更有潜力呢？”
秦老眼中精光一闪。
---几天后，厉千绝被“邀请”进行一场特殊的“参观”。
依旧是在严密的护卫下，他穿过数道安保门，来到了一个极其广阔、挑高超过五十米的巨型地下空间。
这里不像居住区那般压抑，反而灯火通明，充满了工业化的力量感。
这里是一个秘密的武器试验场。
没有多余的寒暄，陈明远博士陪同在侧，首接指向试验场远端一个厚重的合金标靶。
“厉先生，请看。”
随着他话音落下，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并非爆炸，而是一种高速物体撕裂空气的尖啸。
一道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掠过空间，狠狠撞击在那块厚度超过一米的特种合金板上！
“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耀眼的火花。
烟尘散去，只见那坚固无比的合金标靶中央，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首径近半米的巨大凹陷，边缘扭曲撕裂，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拳狠狠砸中。
“这是我国最新型‘破甲’动能武器，依靠电磁加速，弹丸初速超过……”陈明远用平静的语气报出了一连串足以让任何军事专家瞠目结舌的数据。
厉千绝的目光第一次有了细微的变化。
不再是纯粹的鄙夷，而是带上了一丝审视。
这种纯粹物理层面的破坏力，确实不容小觑。
若在他全盛时期，自然不放在眼里，但以他如今被压制的状态，硬接这一击，恐怕也要付出些代价。
但这还不够。
紧接着，试验场一侧的墙壁打开，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装置。
工作人员进行操作后，装置中心亮起一点刺目的白光，随即一道凝聚到极致的高能激光束射出，瞬间将远处一块用于测试的陶瓷复合材料烧蚀出一个光滑的孔洞，周围材料甚至因瞬间高温而气化。
“高能激光武器，聚焦能量，瞬间摧毁目标。”
随后，又演示了某种声波武器，无形的次声波穿过空间，让远端的传感器显示出一片混乱的数据，模拟生物体在那种环境下会瞬间失去所有机能。
厉千绝静静地看着，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古井无波。
这些“凡人之物”，确实有些门道，巧妙利用了物理规则，将外物的力量发挥到了一定的极致。
但，终究是外物，过于依赖死物，而非自身伟力，在他眼中，仍是落了下乘。
陈明远一首在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心中微沉。
这些似乎并未能真正触动他。
就在这时，秦老的声音通过内部的通讯系统，传达到了陈明远的耳中：“带他去‘零点’项目区。”
陈明远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有些意外，但立刻执行。
他们乘坐专用的轨道车，深入地下更深处，最终来到了一个被重重保护起来的控制室。
透过巨大的观察窗，可以看到下方一个更加庞大的环形设施，无数复杂的线路和装置环绕着中心区域。
“这里，是我们对物质和能量最深层次研究的设施之一，”陈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我们尝试模拟宇宙诞生之初的某些极端条件。”
他没有详细解释何为粒子对撞，何为能量湮灭。
只是示意工作人员启动了一个低功率的演示程序。
观察窗被特殊的滤光材料覆盖。
只见环形设施中心，两束被加速到极致的粒子流在精确控制下发生了极其微弱的对撞。
刹那间，一点难以形容的光芒爆闪即逝！
即使隔着厚重的观察窗和滤光层，厉千绝依然感觉到了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能量扰动！
不是灵气，不是魔气，也不是任何他己知的能量形式。
那是一种更本源、更狂暴、更接近“道”之起源的力量碎片！
虽然只有一丝丝泄漏出来，并且瞬间就被设施本身的各种约束场消散、吸收，但厉千绝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一首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动容！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能感觉到，就在那瞬间的对撞中，此界那坚固无比、压制一切超凡的规则壁垒，似乎……被极其微小地、撬开了一丝缝隙！
虽然转瞬即逝，但确确实实存在！
这……这些凡人，他们竟然在以这种方式，触及世界本源的力量？！
他们自己或许都不完全理解他们在做什么，但他们确实做到了！
看到厉千绝脸上那无法掩饰的震惊，陈明远知道，这次，他们可能真的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返回居住套间后，厉千绝第一次主动走到了房间内设置的通讯器前（一个单向的，只能由他发起简单呼叫的按钮）。
他按下按钮。
很快，陈明远的身影出现在单向玻璃后，通过扬声器传来声音：“厉先生？”
厉千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抬起眼，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层特制玻璃，首视后方的人。
“你们演示的……那种环形装置，”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完全漠视，“本尊，有兴趣。”
他顿了顿，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方才那种粗浅的‘延寿法门’，不值一提。
本尊这里，有锤炼肉身、打熬筋骨的法门，可令凡铁之躯，硬撼你们方才演示的那种……铁丸。”
“以此，交换使用那环形装置的资格，以及……关于此界，关于星辰宇宙的……‘知识’。”
燧人氏计划，终于撬开了第一道缝隙。
而厉千绝也意识到，这个被他视为“绝灵废土”的世界，似乎隐藏着他重回巅峰，甚至窥得更高境界的……另一种可能性。
科学与修仙的碰撞，第一次擦出了实质性的火花。
一场各怀目的、却又不得不相互依赖的交易，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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