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垃圾站捡回一个傻子。
他叫陈墨,不会说话,只会跟在我身后,像条甩不掉的尾巴。
后来,为了他我失手打伤了人,被判了一年。
出狱那天,妈妈已经不在了。
我找不到工作,只能去餐馆洗碗,赚来的钱除了糊口,还要养着陈墨。
我开始恨他。
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捡垃圾堆里亮晶晶的东西。
那天,他为了捡一个玻璃弹珠,跑到了马路中间。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我站在路边,看着那辆失控的卡车朝他撞过去。
我看到司机惊恐的脸,也看到了陈墨茫然地回头看我。
那一刻,我攥紧了口袋里给他买的糖,一步也没有动。
1.
血。
漫天的血雾。
陈墨被撞飞出去,身体像个破麻袋,重重砸在地上。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砸在我的耳膜上。
我口袋里的那颗水果糖,被手心的汗濡湿,变得黏腻。
周围有人尖叫,有人跑过去,有人打电话。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片迅速扩大的红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以为会笑,会解脱,但只有胃里翻江倒海,直到刺耳的鸣笛声惊醒我。
一个护士冲过来问我:“你是他家属吗?”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她推了我一把:“快上车!”
我被一股力量推搡着,机械地爬上了救护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看见了那个玻璃弹珠,它滚到了马路牙子边,在夕阳下,闪着干净又残忍的光。
我终于,要彻底甩掉这个包袱了。
医院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我坐在长椅上,双手插在口袋里,指尖触碰着那颗融化了一半的糖。
抢救室的灯,亮了六个小时。
我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快亮。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你是病人家属?”
我点头。
“林可?”
他看了眼病例本。
我再次点头。
他叫江晏,是陈墨的主治医生。
“人抢救回来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传来巨石砸落般的痛楚。
他没死。
江晏的目光锐利,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
“他颅内出血,多处骨折,就算醒过来,后续的治疗和康复也是一笔天文数字。你是他姐姐?”
“是。”
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去办住院手续,交三万押金。”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三万。
这个数字沉甸甸地压断了我的脊梁。
我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不到三千。
“我没钱。”
江晏停住脚步,回头看我,眉头皱了起来。
“没钱?”
他的声音冷了下去,“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等他自己爬起来吗?”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烫。
“我会想办法。”
“最好快点。”
江晏的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ICU的床位很紧张,你没钱,有的是人排队等着。”
我攥紧了口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回到我跟陈墨租住的那个小单间,我翻遍了所有角落。
最后,在一个生了锈的饼干盒里,找到了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一支小小的,样式老旧的金簪子。
我拿着簪子,去了街角的当铺。
老板戴着老花镜,用镊子夹起来看了半天,报了个价。
“三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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