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晕乎乎地走下擂台，感觉脚下像是踩了棉花。
周围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嘲讽或无视，而是变成了灼热的探照灯，恨不得把他从里到外剖析个明白。
羡慕、嫉妒、敬畏、怀疑……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让他这个习惯了缩在角落里的“透明人”浑身不自在。
“江师弟，恭喜啊！”
一个平时眼高于顶的内门师兄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搭话。
“江凡，你隐藏得可真深！”
另一个曾经抢过他任务报酬的弟子语气复杂。
“江师兄，能不能指点一下师弟的身法……”甚至有几个年轻弟子眼巴巴地围了上来。
江凡只能干笑着，含糊地应付：“运气，都是运气……瞎练的，不值一提……”他一边说，一边脚底抹油，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摸鱼才是他的终极追求，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太消耗他的“摸鱼能量”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刚挤出演武场，一位身穿执事袍、神色严肃的中年修士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江凡，掌门真人有令，召你即刻前往青云殿问话。”
该来的终究来了。
江凡心里哀叹一声，知道躲不过去。
他这点“诡异”的表现，能瞒过外门弟子，绝不可能瞒过宗门高层，尤其是那位一眼就喊出“自在极意功”的掌门。
青云殿，庄严肃穆，灵气氤氲。
掌门玄诚子端坐于上首蒲团，两侧还坐着几位气息渊深的长老，目光如电，齐刷刷地落在走进殿内的江凡身上。
强大的灵压让空气都似乎凝滞了，江凡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下意识地就想点个“屏蔽威压”的按钮，可惜系统没这功能。
他老老实实地行礼：“弟子江凡，拜见掌门，拜见各位长老。”
玄诚子目光深邃，仔细打量着江凡，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花来。
眼前的少年，修为气息确实只有炼气西层左右（江凡在系统帮助下隐藏了部分，但无法完全瞒过高阶修士），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根基虚浮。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弟子，在擂台上展现出了连他都感到震惊的“技艺”。
“江凡，”玄诚子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今日在擂台之上，所使用的身法步法，从何而来？”
来了！
江凡头皮发麻，大脑飞速运转。
实话实说？
说我有系统，能跳过修炼、挂机学习、自动闪避？
怕不是下一秒就被当成夺舍的邪魔给扬了。
编个理由？
说他掉下山崖捡到秘籍？
这借口也太老套了，而且青云宗附近哪有什么险峻山崖。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系统技能栏里那个新出现的道法自然的描述——“心越空，效越佳”。
他索性把心一横，决定贯彻“摸鱼”核心思想，来个一问三不知，主打一个“纯天然”！
他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辜，挠了挠后脑勺：“回掌门，弟子……弟子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
一位脾气火爆的红脸长老眉头一拧，声如洪钟，“休得胡言！
那等精妙身法，岂是能凭空得来的？”
江凡缩了缩脖子，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语气更加“诚恳”：“弟子不敢欺瞒长老。
当时……当时赵师兄和苏师姐的攻击来得太快，弟子心里害怕极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想着千万别被打中，然后……然后身体自己就动起来了。
具体怎么动的，弟子真的说不清楚，就好像……好像走路吃饭一样，自然而然就那样了。”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
真是他确实没主动控制，假是他隐去了系统的存在。
他把一切归结于“本能”和“潜意识”。
“自然而然？”
玄诚子眼中精光一闪，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他与其他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下眼神。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深知“道法自然”的深意。
有些绝世天才，确实能在特定情况下，于无意识中契合天道，施展出不可思议的神通。
难道这江凡，竟是这种万中无一的璞玉？
只是因为资质所限，平时不显山露水，只有在面临极致压力时，才能激发潜能？
“那你平日是如何修炼的？”
另一位面容清癯的白须长老温和地问道。
提到这个，江凡可就不困了（虽然是装的）。
他立刻露出一副“惭愧”的表情，低声道：“弟子资质愚钝，修炼宗门基础引气诀进境缓慢，常常……常常练着练着就睡着了。
或者……看看云，发发呆，有时去后山溪边躺一躺……”他越说声音越小，一副“我很废柴我认罪”的模样。
但这番话听在几位长老耳中，却又是一番滋味。
睡觉？
发呆？
躺平？
这……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某种返璞归真、放松心神、契合天地的修炼状态？
难道他所谓的“懈怠”，其实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高深修行方式？
再联想到他那“自然而然”的身法，几位长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此子，或许走的正是“无为而治”、“道法自然”的罕见路径！
玄诚子沉吟片刻，忽然抬手，一道柔和却凝练之极的灵力悄无声息地射向江凡的肩井穴。
这一下速度极快，蕴含的力量却控制得妙到毫巅，既不会重伤江凡，又能逼出他的真实反应。
江凡根本没反应过来，甚至没察觉到攻击来临。
但他体内的系统被动效果道法自然却瞬间被触发！
在灵力即将及体的刹那，他的肩膀像是水波般轻轻一滑，那股凝练的灵力竟被引偏了方向，擦着他的衣服掠过，打在了大殿的石柱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整个过程，江凡本人还维持着那副“我很惭愧”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殿内所有长老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个瞳孔收缩，面露惊容！
“卸力于无形……好精妙的化劲！”
红脸长老失声低呼。
“并非刻意运功，更像是……身体自发的应对！”
白须长老抚须的手都停了下来。
玄诚子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实锤了！
此子绝对身负某种与“自然”、“本能”相关的绝世天赋！
这种天赋，或许无法用常规的修炼境界来衡量，但其潜力，恐怕远超那些所谓的天灵根！
“好！
好！
好！”
玄诚子连说三个好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江凡，你无需惶恐。
大道三千，各有其途。
你之心性，或许正暗合我道家‘无为’真意。
以往是宗门疏忽，未能发现你这块璞玉。”
江凡：“？？？”
我就是实话实说我很懒而己，怎么还夸上了？
“即日起，”玄诚子肃然道，“江凡升为内门弟子，可自由阅览藏经阁前三层功法。
赐予洞府一座，位于清静的后山灵溪谷，便于你……静修。”
他特意在“静修”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此外，”玄诚子目光扫过众长老，最终落在一位一首闭目养神、气息最为晦涩的灰衣老者身上，“清虚师叔，此子心性殊异，或许正合您老人家的路子，可否劳您闲暇时，稍加点拨？”
那灰衣老者缓缓睁眼，目光浑浊，仿佛刚睡醒一般，瞥了江凡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又闭上了眼睛。
江凡认得这老者，正是当初在后山抢他“毛肚”的太上长老清虚子！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头可是知道他“火锅底料”秘密的人！
但此刻，他只能按下心中忐忑，装作初次见面，恭敬行礼：“多谢掌门！
多谢太上长老！”
于是，在外门当了三年小透明、摸了三年鱼的江凡，以一种谁都没想到的方式，鲤鱼跳龙门，一步登天成了内门弟子，甚至还得到了太上长老的“青睐”（虽然看起来不太情愿）。
消息传出，整个青云宗再次震动。
“听说了吗？
那个江凡，被掌门亲自定为内门弟子了！”
“何止！
太上长老都开口要指点他！”
“他到底什么来头？
难道真是某位大能转世？”
“我就说他不简单！
平时那都是装的！”
而事件的主角江凡，此刻正站在灵溪谷那座崭新的、灵气充沛的洞府前，看着飞瀑流泉，鸟语花香，却没有丝毫喜悦。
他愁眉苦脸地呼出系统界面，看着那个道法自然（初窥门径）的技能，欲哭无泪。
“我说系统大哥，你能不能靠谱点？
我这只想安安静静地摸鱼升级，你这被动技能动不动就给我整这么大场面？
现在好了，成了内门焦点，还有个神秘莫测的太上长老盯着……我这鱼还怎么摸啊？！”
洞府是好了，灵气是浓了，但他感觉自己的“摸鱼乐园”正在离他远去。
更大的舞台，意味着更多的麻烦，而他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看来，以后的摸鱼大业，得转入地下了……还得更加小心才行。”
江凡叹了口气，开始琢磨怎么在新环境下，继续他伟大的“躺平”计划。
而他没有注意到，洞府外的一棵古松上，那位灰衣太上长老清虚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那里，手里还拿着一个酒葫芦，眯着眼看着洞府方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低声嘟囔：“有意思的小子……身上的秘密比老夫想的还有趣。
那股子懒散劲头，倒是真有点‘道法自然’的味道。
罢了，且看看你能在这条‘懒人大道’上，走出什么名堂……嗯，晚上要不要去找他聊聊，看看还有没有那种叫‘火锅’的灵膳？”
江凡的“麻烦”修仙生活，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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