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听到这个称呼，街道办那个中山装干部和三角眼都愣住了，看向我的眼神瞬间变了。
从一个“投机倒把”的嫌疑人，变成了需要仰望的“首长夫人”。
我皱了皱眉，对小李说：“我已经和你们首长离婚了，以后别这么叫我。”
小李挠了挠头，一脸为难：“可是……首长他……”
“他让你来的？”我打断他。
“是。”小李点头，“首长知道你出事了，就立刻让我过来处理。”
我心里五味杂陈。
陆晏，他还是插手了。
我明明跟他说过，让他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谢谢你，小李同志。”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他说，“也替我谢谢你们首长。不过，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就不劳烦你们了。”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嫂……温念同志！”小李急忙拦住我，“首长在外面车里等你，他想见你。”
我的脚步顿住了。
走出街道办的大门，果然看到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停在不远处的黑暗里。
车窗降下，露出陆晏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没有看我，只是静静地抽着烟，烟头的火光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将他脸上的表情也衬得晦暗不明。
我走了过去，停在车门外。
“你来干什么？”我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疏离。
陆晏掐灭了烟，转过头看我。
他的目光很沉，像是积压了万千情绪，最后只化为一句：“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拒绝，“我自己能回去。”
“温念。”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身上那种属于军人的强势和霸道，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我不想在大街上跟他拉扯，只好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厢里的空间很狭小，充斥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独有的男性气息，让我有些不自在。
车子启动，一路沉默。
快到大杂院胡同口的时候，我开口：“就在这里停吧，里面车开不进去。”
陆晏没有停车，而是直接把车开进了胡同里，停在了院子门口。
发动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惊动了院子里的几户人家，窗户后面亮起了灯，有人影在晃动。
我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下车。”他没有回答我，自己先下了车，然后绕过来给我打开车门。
他的举动，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我们的关系。
我心里涌上一股怒火。
“陆晏，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压低声音质问他，“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样大张旗鼓地跑来，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离婚是假的吗？你还想不想要你的任务，你的前途了？”
面对我的质问，陆晏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受伤。
“上一次，我就是因为不够‘大张旗鼓’，才让你受了委屈。”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温念，我承认，我低估了白薇薇，也低估了这件事对你的影响。今天的事，是我的疏忽。”
“所以呢？”我冷笑一声，“你是来跟我道歉的？还是来炫耀你作为首长的权力，可以轻易地把我从那种地方捞出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陆团长，你是不是忘了，是你亲手把我推出去的。现在又跑来跟我说担心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在你眼里，这一切就那么可笑吗？”陆晏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捏碎。
“温念，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冷静得不像你，你跟我划清界限，你搬到这种鬼地方来住，你宁愿去街上抛头露面，也不肯接受我的一点帮助！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我被他吼得愣住了。
是啊，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离他远远的，我想过自己的生活，我想摆脱上一世的阴影。
可是，为什么当他真的出现时，我的心还是会痛？
“我不想怎么样。”我挣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不被打扰。陆团… …”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突然从院子里冲了出来，是王大妈。
她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一脸紧张地护在我身前，对着陆晏喊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对我家闺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看我们是平头老百姓，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陆晏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冲出来，愣了一下。
“大妈，您误会了，这是我……朋友。”我赶紧解释。
“朋友？有这么对朋友大吼大叫的吗？”王大妈一脸不信，依旧警惕地盯着陆晏。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陆晏先败下阵来。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妥协：“你……照顾好自己。钱够不够用？我这里还有……”
“够了。”我立刻打断他，“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完，我拉着王大妈转身就往院子里走，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却如影随形。
回到屋里，王大妈还心有余悸：“念念，那人到底是谁啊？看他开着车，穿着军装，不像一般人。”
“一个……故人。”我含糊地回答。
我不想让王大妈知道太多，免得她担心。
但今晚的事，也给我提了个醒。
白薇薇已经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想置我于死地。如果不是陆晏及时赶到，我今晚恐怕真的要在里面过夜了。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一次，我确实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可是，我不能一直依靠他。
我必须尽快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也保护我在乎的人。
第二天，我没有再去摆摊。
我知道，白薇薇肯定还在盯着我。再去摆摊，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需要换一种更安全、更隐蔽的方式。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合作。
我找到了院子里平时关系最好的李大婶。李大婶的男人在纺织厂上班，是个小组长，有点人脉。
我把我做的连衣裙拿给她看，问她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干。
我负责出设计和技术，她负责找布料和销售渠道。挣了钱，我七她三。
李大婶一看那漂亮的裙子，眼睛都直了。她是个爽快人，当即就拍板同意了。
通过李大婶男人的关系，我们绕过了布料市场，直接从纺织厂里拿到了一批质量更好、颜色更鲜亮的“次品布”。
这些布只是有一些微小的瑕疵，但价格却便宜了一半。
我还对设计做了改良，除了连衣裙，还设计了时髦的衬衫和裤子。
李大婶负责把做好的衣服拿到她熟悉的圈子里去卖，比如纺织厂的女工，或者供销社的售货员。
这种私下交易，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
我们的生意，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做起来了。
短短半个月，我就挣了五百多块。
这天，我正在屋里赶工，李大婶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念念，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事啊，李大婶，看你高兴的。”
“有人看上我们的衣服了！是个大客户！”李大婶激动得脸都红了，“她说，我们做多少，她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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